2010年1月4日 星期一

2000s-3

我有個很壞的習慣,喜歡設定嚴苛的計畫表格,一旦前十分之一的時間內無法完成表格的前十分之一,就決定徹底跟自己擺爛。或說,越長越大,越漸浮現/終於自我領悟這樣的極端性格:完成就是創舉,失敗就是完全破碎,所謂的「全有全無」。學習像個容姿優雅的天秤應該是我50歲之前的修行。

這篇本該完成在聖誕夜的前一日,亦即聖誕節氣氛最為濃郁的前夕;那天我在公司打工,傍晚覓食之餘,淡淡瀏覽著台北市這塊最不像原初地方基質的BD區—含著國際精品專櫃的數家百貨建築座落,強映轟動大片的外資電影院,物質催促的廣告幻燈霓影繚繞—時尚路人以去除文化脈絡的方式行走著。在貨幣經濟底下,商品繼替分化,卻分別地走向類似的形式。幼年嬉戲這塊荒煙蔓草,轉瞬就被依傍四獸山而起的雄壯現代感給分食殆盡。它一筆一筆劃地雕刻我,成為散逸的現代性底下的自己。

很喜歡這個,「青春與不再青春這種事情除了因人而異外,更是有著一條又粗又模糊的界線。或許從二十歲吹完蠟燭起(或是跨年倒數完),你就一腳踩入了那條模糊的區域而渾然不自覺,等到走阿走阿,忽然在某一天跟朋友談話中說出了:『想我們以前年輕的時候……』」(來自友人的部落格:番邦絮語

高一時,曾在課堂對老師提出一個怪問,誰也瞠目結舌、面面相覷,「既然世間眾所周知,絕大多數的戀愛關係都以分手作結,最終步入禮堂的劇情少之又少,而分手是痛苦的,為何人們依然故我,反覆與他人開啟一段新的關係呢?」10年後,我僅在心裡對這個問題少女報以微笑,或許,這一如15歲的少年不會理解小腿與鎖骨的女人味;赤誠由衷地祈求愛情,迅速在無心唸書的時刻綿延滲透,出於一種少女對匈牙利之水的著迷,竟然也能純潔地這樣霸佔住他的外套,讓它躺在衣櫃,靜靜散發熊寶貝香氛袋的氣味,洗去任何其他千絲萬縷,洗去罕見地僅存地我腦海裡的2001年春夏印記;陳綺貞才出道不很久,高中生尚且聽不懂的〈讓我想一想〉,〈還是會寂寞〉襯著不是女神的紅色短髮,當時聽廣播,邊滿心甜蜜地串珠,串出每個字母代表對方,期待在昏暗搖晃的公車裡為他掛在古早的手機上,或像拴住桀驁的駿馬,或像為出征安上轡頭;春暖了,匈奴公主甘心為奴,虔心伏於聖堂裡痴痴仰望他——那份若即若離、百無聊賴的狠勁;颱風行走的涼爽午后,捧著華麗花束,理應喜悅慶賀成果展,我挫折著流下清淚,我馴不了那頭撲朔迷離的狐,花束也不是小王子的玫瑰;決意,冷下臉,扯破粉紅圍帳,遠離故去的傷心道途,翻開從未正經瞧上一眼的書,溫耐地當成一個電瓶,管是哪裡摔飛機也處變不驚,這時台北一零一已掘了好深好深的洞,但我不再清晨六點多支著腮幫子隔著玻璃窗看它,因為甜美的好奇已飲下sleeping potion,暫時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