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12月29日 星期二

2000s-2

理論上,2000s系列應該從22日開始寫,每天寫一篇,寫到31日當天剛好把這一個十年寫完;理論上,現在我該繼續啃永遠讀不完的Georg Simmel《貨幣哲學》;理論上,人生的理論上總是會跌出軌外。

當閱讀逐漸成為義務和責任,寫作代表產出和刀具,我那中文系字斟句酌的習癖自然是敗給翻譯工作、原典閱讀;耳濡目染後,言說並不是難以下筆,而是墮於與最輕便簡潔的表達形式對抗。宛如交往後,我謀殺了一個文青。

無法解釋,為何對高中生活的冬季印象總是分外明晰,涼冽空氣的味道,六點半離開家門步往公車站時,恰當地撲面醒神;我理解自己為熱愛新鮮和燦爛喧鬧的人,比方與其待在客廳看著1000公尺外台北市政府人頭攢蹙累積,寧可和朋友擠身群眾,寧可在寒冷中歡鬧言不及義…顯然,類似誤認持續多年多年——至少跨向2000年時,我待在因重新裝潢而暫時棲居的客廳,因冰涼的地板而縮著腳,看螢屏上晃動著那年出道的蔡依林、五月天;此刻,因為有從15歲當時開始累積的友人,我開始相信「人長大之後唯一的改變就是,所謂『變化』常常不是階段性的經驗,不是片斷的變,而是連綿地,而是人生幾乎得這樣走下去」(這段話的構想來自部落格:大魔王的戀愛人類學筆記),A和我之間時細時粗,其他人如P、友校的S等若干則由粗烏龍慢慢成了細冬粉,關係變得澄澈、捲曲、黏稠;春後,我終於留長長髮,熱意於社團遊嬉,劇場鹵素燈和同學鐘鼓齊鳴偽裝成熟,已彩排所有大學可能具備的舞碼;16歲初夏,第一次被牽手而感到雙頰麻燙;初秋,格外用力地愛上第一個深愛的人,以約攝氏15度的姿態接收「哦喔」小花ICQ,凌晨偷偷熄燈捻撥接網路,追逐最終由滅中生的星雲。

2009年12月22日 星期二

2000s-1

許久沒有寫了,許久許久,不知不覺 2000 年代就即將過去。好像除卻陳昇多年來慣例的跨年演唱會外,真正跨年活動的慣習是從 1999 年跨越 2000 年開始構築的—建立在某種「畢竟不如此沒有人還能見證下一個千年」的心態上—因此盡力視之為盛宴。那年唸高一,十分傻氣,沒有惴惴不安。

下一個千年還沒有來,但下一個十年倒先來了(…是的這才合理…)。今晚光顧熟悉店面,以前在東京六本木懷石料理店工作的老闆,在閒聊之餘頗深重地說,人的一生就是由無數的點集結而成,串成一條線,他淡淡說逝去地十四年愛情,那麼是 1990 年代的吧。

穿著綠制服時我的髮尾還不及肩;嚴寒的清晨會隔著公車車窗、望向窗外台北敦化南路上的臺灣欒樹開花,想像大安森林公園何時成為糾結巨木的濃蔭;當時的夢想是當記者,若有機會參觀廣播電台的錄音間就雀躍莫名,對書本的興趣還遜過各種社團或認識男校同學等有趣的事情;然後似乎時時少吃一頓早餐、漏過一頓中餐,不上課時搭著單純的步伐在重慶南路上晃悠悠,最喜歡在衡陽路麥當勞煞有其事地拿出英文講義;那時我並不喜歡英文,背單字枯燥乏味,母親煩人叨念迫逼,整個班級裡多著是腔調純正、流利清脆的同學,若上課不教如 Donald Richard McLean 的《Vincent》歌詞我就只想跑出教室;要好的P如此乖順認真的背單字,儘管我知道她更想去逛德德小品集,照大頭貼,某次無意間看到座位隔壁的T,她幾乎把學校的數學講義通通算過一遍,鉛筆跡在空白處留下幾個數字;國中時我常與班上男生打籃球,但高中後再也沒和同學打過;第一次在活動中心全校集會,被滿坑滿谷三千個闇綠制服、黑色頭髮的頭嚇呆了;大地震後,校慶是十二月且煞有其事的讓人期待,雖然不喜歡練啦啦隊也不是大隊接力明星棒次,但我忘不了登記購買可愛的紀念徽章,還有學姐對學妹即將要比賽那殷切期盼的模樣;校慶舞會其實無端成為記憶的缺角,購票,但該穿什麼該怎麼打扮我一無所知,蹬著不熟悉的黃色中靴,新添的短袖毛衣和短裙,拙手妝容,在陰雨冬日搭計程車磨磨蹭蹭遲到,校園裡伴著音樂震天價響燈光閃爍,卻一團黑,校門前,我卻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