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年7月20日 星期五

自言自語

真的好羨慕還可以出國旅行的人喔,(沒錯,泛指學生們),目前最想要去雷克雅維克、西伯利亞、尼泊爾或斯里蘭卡,義大利或者丹麥也可以。

去年這個時候,剛依依不捨告別中國朋友,從華北地區回台灣,然後再準備去歐洲呢。唉,如果可以離開這個城市,到一個都是平原的地方,說不定現在的病就好了喔,說不定不會在家裡昏倒囉。

可是我哪裡也沒有去。只有請半天假去台北市中心,一個人醫療觀光而已。

現在不管對人事物,都提不太起興趣。充其量可稱為「敷衍著過活」症候群。工作業務很悠閒、舒緩,小心翼翼地,從生活中找無聊樂子,比方說聽八卦,然後唾棄可惡的公務機關,主管在背後講人家壞話時,豎起耳朵當沒聽到。換句話來說,正在實踐我個人最討厭的「無建設性的生活方式」。這種方式相當危險、具有腐蝕性,懶散、習慣、倦怠。也不想運動,根本沒精神。


這種生活是有什麼適應不良的壓力啦?(莫名其妙)

一公升的眼淚

《一公升的眼淚》,這部2005年轟動全日本、接下來征服全台灣的冬季日劇,已經播完了。
不過,我只是要借題發揮一下而已。


昨天中午請了半天假,到T大醫院神經部候診。神經部隱匿在總院院區二樓的小角落,穿過低調的走廊,好不容易覓著。我獨自在那裡坐了數小時,獃獃看著同樣候診的病患,看著正在播送Discovery頻道的液晶電視,看著湛藍色的醫師門牌和住址發呆;久久,才跳號的候診燈號,靜靜迴響在長廊上,炙夏光亮的驕陽,沿著窗框,流倘入這個充滿清潔感的科別。

王鼎鈞在〈一方陽光〉裡面有段話,「一方陽光鋪在我家門口,像一塊發亮的地毯。」


脫離童年,再進大醫院,只曾經因動作傷害而看過骨科。還恰由前後兩任男友陪伴。

和骨科候診處相比,神經科並沒有太多老人家,行動不便、或明顯一眼就看出病痛的患者;反而,是表面看來元氣十足的普通中年人、青年,包括我在內。掛號候診的病友數目,也比一般熱門科別減少了許多,醫生以非常緩慢且仔細的步調在診間看診。大多數時間,神經部沉靜安祥地、沒有喧鬧擁擠,像對著陽光發呆、數著半空中搖曳落下的灰塵一樣,凍結了時間。

有個美麗的大眼少女來向我問路。掛號完了該怎麼作呢?

突然覺得我們都很幸運。

我們,凡人,只要把求解的慾望扔給醫生就好了,他們的身上則背負著沉重的答詢義務,他們不能說不知道,不能說,對不起,這病徵我沒辦法解釋。我們不負責任地向醫生質詢自己的身體,他們也只好不負全責的拼命解答。醫生懸命啊。

候診的時候,發現自己沒帶手機,與誰也沒法取得聯繫,想打個電動也沒處消遣。只好讀起從公司隨意抓在手上的《台灣社會研究季刊》,讀起「從名門正派到明教教徒」那一章。左邊,年輕貌美的兩姊妹正陪母親說話;後方,黝黑壯碩的中年人向至親解釋,Discovery播出台灣歌仔戲特集的內容;一個清秀的年輕母親正陪肖似自己的女娃複習減法;右邊,年過不惑的中國籍婦人正和候診認識的台籍奶奶聊天。面色紅潤的男大學生,正剛出診間。

誰能解答這麼多人的疑問呢?



下午診掛號十八號,整整候到四點半,差點與醫師緣慳一面。

敘述完病情,醫師突然正色地要求我,開始做出日劇「一公升的眼淚」中亞也的全套「一公升檢查」。例如碰鼻子再碰醫生的手、看左看右、閉上眼雙手平舉、走一直線、膝反射、腳底反射等等,這類神經和肌覺平衡的檢查,一做就做了十五分鐘。完全是種很詭異也十分具有荒謬感的畫面,我順從著醫生的指示,做出從日劇裡,早已熟悉的各項檢查;原來,這些對平凡人沒有特殊含意的醫療檢查舉動,突然在心理認知上被賦予了意義。

我很乖順的任憑醫師指揮,像是著了魔似的,眩暈現象仍沒有放過我,醫師說,前庭似乎有問題,他摸了摸我的頸部,又說,甲狀腺似乎也有問題。那需要照腦部MRI(核磁共振)嗎?我問。嗯,眩暈的原因還不顯著,先抽血檢查就好。醫師淡淡問到職業別,他說,是不是有隱形的壓力,只是你不知道?

我沉思許久。啊就都說了不知道啊。他笑笑說,那就先吃藥然後觀察一下。

於是,乖乖領了開立的藥,認命地去抽血。老實說,扎下去之前仍有一絲絲緊張驚慌要掩飾,疼呀,真的,我不敢直視那根粗大、等待著鮮血、具有正統性的肥蚊子掛在我纖瘦的肘間。



回家時,在五六年前經常駐足的二二八紀念公園旁,享受熟悉的場景;幾個穿著制服的學妹,有些無神,悠悠地晃過,領子、背脊上都沾著粉粉的白圈。想必是即將赴愛丁堡軍樂節「宣揚青春」的成員吧?這幾天回學校督訓旗隊學妹的妹妹,也是拎了一身汗鹽裝飾回家。

公車沿著景福門轉彎,沐浴著夕陽輝光我仍在絢暈。
那子宮型的國民黨黨部,早已被拆掉兩翼,易主為張榮發基金會了。


「時代像篩子,篩得每一個人流離失所,篩得少數人出類拔萃。」



回家後,不知道藥物的副作用這麼強,意識混亂又嗜睡地昏倒了十一個小時。